Wednesday, June 14, 2006

很難

____更深入教育的課程之後,我越覺得進入學校成為一位"老師"的工作是非常艱難的。我常常懷疑一件事情:我們真能夠主導別人的生命嗎?我們真能夠讓別人成為我們想要的樣子嗎?

____我是一個所知很有限的人,我只能跟大家分享我確實經歷的事件,這些東西可能涉及我的背景、我所認識的人,還有我的家人;所以,我想要跟大家分享我的妹妹。我的家庭裡面很久的時間都只有我跟我妹妹兩個孩子,很奇怪的是,我們從外貌到社會行為或是學習成就的發展都是呈現兩極,像是我長得高大,而我妹妹矮小;我比較得長輩喜愛,她常常縮在角落;我的成績單寄回家我通常不用急急忙忙衝回去攔,我妹妹成績單先算及格科目比較快...我的所知有限的家庭,常常以一種"奇怪"的眼光去檢視我的妹妹,每個人都覺得"妳怎麼會這樣子?"我也一直專注在我的理想追求,沒有注意到我最好的玩伴已經跟不上我的腳步......。

____上了高中之後,她的問題行為越來越嚴重,常常翹課、晚上去網咖留連、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對家人說謊、為了要更多的零用錢謊報開支...等等,這些行為對我的爸媽來說簡直無法想像,他們認為自己的孩子應當像姐姐一樣沒有問題,不需要擔心,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學生,所以妹妹的行為理所當然被視為"怪胎""是不是頭腦有點問題?"以前的我,因為沉溺於比較上的優越感,常常對妹妹說"妳有什麼比得上我?"我妹妹只是不服氣的大喊"哪有?"可是她確實是無法反駁我,久了之後,她對這句話逐漸沒有感覺......。

____一直到我們更大,我慢慢發現每次妹妹的問題行為更加嚴重的時候,爸媽的打罵或是言詞羞辱都無法使她更好,我才覺得,這些都沒有用......只是把她推得離我們更遠。然後我發現我妹妹很怕我,我常常問她什麼事情,她會規避,或是選擇性的回答,"安全式"的回答,她覺得我跟爸媽是同一邊的。我一個人在晚上入睡之前,轉頭看我妹妹已經睡著的臉,常常想起國小的時候我要交素描功課,我叫她用手把臉撐在桌子上,像打瞌睡那樣讓我畫,那時候我把圖交給老師,老師驚呼"妳畫得好像喔!"的那一張臉,我無法相信她已經離我這麼遠了。

____每次我試著跟妹妹討論某件事情的時候,她常常脫口而出一些言論都會讓我很直接反應"妳怎麼那麼幼稚?"或是"妳怎麼會那樣想?"我的爸媽反應也是一樣,我們無法坦然接受跟我們不一樣的看法,都是很快地反彈回去,甚至大罵一頓,我的爸媽就像許多人一樣會說"都是被壞朋友帶壞了。"來推諉自己沒有好好關心孩子的過錯,我常常也是加害人,撻伐妹妹的行為就可以彌補我每天晚上自己熬夜讀書卻放任妹妹功課沒有做完就睡覺的疏忽;更可怕的是,我們都沒有發現,我們正在強迫別人成為我們希望的那樣子。可是從沒有人好好了解她。

____從小我得到的關注就比較多,零用錢比較多,新的衣服比較多,開口要求跟朋友出去玩也比較容易被允許,在家裡發言爸媽通常不會反駁我......可是這些都造成妹妹無形的壓力,她曾經對媽媽哭叫說"妳們有姐姐就好了。""我乾脆死掉好了。"一定要這種時刻,我們才會被深深地提醒,我們傷了別人的心。可是有好多人在做同樣的事情卻大張"我是為妳好"的旗幟。

____我怕我們也是那種人。